從她和她的她看性侵倖存者的復原之路

日暖微光心理諮商所心理師群

一直到看完整齣劇，懸在心中的某種疼痛，好像才在擁抱且和好的女主角，晴朗的海岸邊放了下來，這是柔軟的編劇，給了受苦的女主角林晨曦，一個開闊又自由，溫柔的結局，然而我卻深深明白，這樣的一段路，對於相似遭遇，或是現實生活中的林晨曦來說，都仍是倖存與復原的漫漫長路。

關於性/性別的傷害，是這部戲的主軸，故事從一個心理學的症狀開展，「解離」指的是在記憶、自我意識或認知的功能上的崩解，起因通常是極大的壓力或極深的創傷。當然戲劇上做了一些安排，讓這樣的解離症狀變得更能用畫面與戲劇呈現，把內在的心靈世界與外在的現實世界分離出來，演出一個人內外在的相對應，然而，一般人在經驗的解離症狀，也可能從一些你我比較容易想像的感覺開始，「我不敢相信」、「那不是真的」、「我不記得」、「印象很模糊」、「我想不太起來」、「我不確定」...這的確是性侵倖存者回憶起傷害片段時，會常出現的反應，因為身體心理的機制，使我們暫時把自己抽離開來，隔絕那些過於震驚跟痛苦的創傷，以至於可以保存跟保持我們內在心靈世界的穩定與安全感，這就是輕微解離的反應，極少數的人因為過於嚴重、長期的創傷產生嚴重的解離，產生現實與內在不一致的狀態，這也是戲劇中林晨曦所發生的症狀，在林晨曦解離出來的世界裡，每個人物都是內在的感受投射，透過這些角色(投射)的互動，帶出故事的真相，也讓我們感同身受，林晨曦身上發生的故事。

戲劇沒有浪費任何一個角色的在闡述，任何一種性暴力與性別暴力是如何淺淺深深的發生在我們的社會環境，小至性別刻板印象的社會氛圍，大到令人不忍直視的性暴力，拆解的是關於性與性別，是瀰漫在家庭、職場、親密關係、人際互動、潛規則、社會安全各層面遊走，很多片段也直逼觀眾去看到，性與性別的壓迫，可以如何改變一個人對自己的知覺與感受，「是我的錯嗎?」、「我壞掉了?」、「我髒掉了?」這都是令人心疼且幾乎無法喘息的感受，卻也是性暴力倖存者時常會面對到的，因為「檢討受害者」的二次傷害也是非常常見的反應，特別是這樣的反應來自當事人的家人或是朋友，這樣的傷害更加令人難以啟齒、封閉、直至內在崩塌。

然而，我好喜歡這樣的「檢討受害者」可以透過戲劇的張力，凸顯出性侵倖存者所經歷的痛苦，因為如果沒有這麼大的痛苦，恐怕也難以讓我們激起這麼大的討論與反思，這些檢討受害者的聲音，最最讓我們心痛的，恐怕是來自於父親的質問與不信任，但是如果我們願意在這裡稍稍停一下，我們好像也可以感受跟體會到，這個父親為什麼會有這麼激烈又不合理的反應，因為這個父親也受到很大的驚嚇，使得否認，成為最快速也最安全的反應，他跟林晨曦一樣，好希望這件事沒有發生，用盡一切力量否認的結果，卻帶來無法彌補的傷害。

如果，如果父親可以堅定的告訴林晨曦，這不是你的錯，爸爸會陪你，我們好像就可以看到那個少女林晨曦，可以從生命中的創傷中，重新相信自己，重新愛受傷的自己，帶著傷卻理直氣壯的長大，而不是從此封印自己，讓自己活在一個封存的世界，希望自己不要長大，也希望自己沒有感覺，甚至希望自己死掉。

當你身邊的人受到傷害時，我們可以做的事情其實是穩穩的與之同在，深深的陪伴，「你沒有錯」、「我可以為你做什麼?」、「我會陪你」當我們可以這樣「接住」我們的家人、朋友、同事、姊妹，我們所參與的是一個很重要很重要的歷程，我們不一定需要做些什麼，因為做些什麼是這個人決定，但我們可以給的，是陪伴她的勇氣與信任，讓受的傷停在受傷的這一刻，不會擴大成為生命中的黑洞。

如果，你曾受過不同形式，但深深困住你的傷，我想分享最後劇組的溫柔，來自林婉瑜的詩<世界的孩子>

我也是被愛的

被整個世界所愛

被日光所愛

被層層襲來的海浪所愛

被柔軟適合躺臥的草地所愛

被月光以白色羽絨的方式寵愛

被夏夜晚風這樣吹襲

幾乎要躺在風的背面一起旅行

雖然經常

孤獨地哼歌給自己聽

我是世界的孩子

有人喜愛的孩子

傷口在那裡，我相信你，你也可以相信你自己，我們一起溫柔地注視，溫柔的愛著自己，也許有一天傷口會痊癒，但沒有關係，沒有關係，沒有痊癒的每一天，我們都仍能溫柔的愛著自己，帶著傷口前進，長出力量，走到未來。